中國爆發反防疫封控浪潮助緩中港兩地人民鴻溝

中國爆發反防疫封控浪潮助緩中港兩地人民鴻溝

新疆烏魯木齊一宗民居大火因著中國內地嚴苛的防疫封控措施而未及救援,導致多人死傷,引發全國多地大型抗爭,近日蔓延到了香港的大學校園和街頭均有聲援,令在港久違了三年的抗爭場面,再現苗頭。而今次特別是在校園的聲援內地行動,主要由中國在港留學生自發,香港同學協助,扭轉了2019年香港抗爭時中港學生的對立態度,變了今天連結抗共。

昨晚(2022年11月28日)七時,香港中文大學行政樓對開廣場,約60至70名學生手持白紙,分兩排站立叫口號、唱歌,悼念烏魯木齊火災死難者,喊出的是近日內地抗爭者的口號,不單要求內地解封,更伸延至爭取自由、民主、法治的訴求。而所唱歌曲,則是香港2019年「反送中」(反對賦權政府遞解港人回中國受審的逃犯條例修訂)運動及2014年雨傘運動的抗爭歌曲,包括法國大革命之歌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海闊天空,甚至基督徒抗爭詩歌Sing hallelujah to the Lord。

中文大學內地生自發於11月28日晚在校園內舉行悼念會,校內港生亦有參與和協助,現場仿傚內地民眾舉白紙喻意無聲抗議。

校內穿藍衣保安人員現埸錄影,一度走入集會學生群中,詢問誰是今次活動發起人,在場港生大呼不須回答,保安員其後在記者的錄影鏡頭下,走出學生人群。
用蠟燭砌成的1124大火發生日的日期,附以上角的鮮花作悼念。
集會地上的燭光傍展示一名在火災中死去的維吾爾兒童照片,配以文字指出其母親和三名兄弟姐妹同告燒死,而男童的志願是當蜘蛛俠。
現場各類文宣訊息。

2019抗爭歌曲由內地生於本地大學校園高唱,香港同學支援抗爭

現場地上擺放由蠟燭砌成的數字1124及幾束鮮花,以悼念在11月24日烏魯木齊大火中的死難者,並展示一張被燒死的維吾爾族男孩Abduraham照片。

學生以普通話和廣東話叫出多句口號:解封烏魯木齊、解封新疆、解封全中國、要求明天全面解封;民主法治、自由萬歲、新聞自由、言論自由、要人權、反對獨裁、反對終生制……還有喊出內地人彭立發在北京四通橋上懸掛橫額的標語:「不要封控要自由;不要核酸要食飯;不要謊言要尊嚴;不要文革要改革;不要領袖要選票。」

據現場的內地生和港生所說,今次活動是內地生自發,香港本地生協助。例如記者見到港生在外圍向前來的參加者派發白紙;有港生帶領叫部分口號;事先港生向內地生分享抗爭經驗和法律知識,讓內地生知曉一旦遇到公權力阻撓或拘捕,如何保障自身的安全和權利;記者還見到有其他大學的港生前來中大聲援。

反抗浪潮的幾種背後勢力」說

中國自11月26日起爆發反抗浪潮至今,事件一如既往被標籤為受到某種勢力操控的結果。有指是反習近平勢力在背後支撐;有最典型的境外勢力煽動之說;中國外交部則指社交平台有「別有用心的勢力」將大火事件與防疫限制聯繫起來;更有網上流傳是香港人在背後領軍。

記者與現場的內地生攀談,了解他們參與這個集會,有多少是自己的自由意志,多少受到某種力量推使。

一名曾於香港一所大學留學,現已畢業又在一所大學任職的內地生C(化名),昨晚專程來到中大參加集會,她不願透露自己來自哪所本地大學。她回應「勢力」之說時,斷言感到十分「荒謬」,自己是百分百自由意志前來支援:「沒有一個『外力』強勁到令人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我們為了保護自己,便想辦法行出來做點事,這是正確的。」

內地生:沒有一個『外力』強勁到令人願意賭上自己的性命

C曾在港經歷過2019年的抗爭,而她昨晚前來的原因是:「2019年時我沒有做過甚麼,所以現在希望做點事。」當年,C是很少數支持港人反送中抗爭的內地生,她說2019年和今天中國大陸的抗爭,不應該分是港人還是內地人的事,都一樣是關於人權、人命的事,所以當時她支持港人,但因安全問題沒有參與其中,當時她的港生同學也理解她的難處,更囑咐她千萬不要出來遊行,恐被「送中」的會是她。

而今次罕有地由內地生發起活動,C坦言現時身邊所認識的港生反應冷淡,原因是有著一份怨忿,因為2019年時,在港許多內地生不支持反送中,內地社交媒體又出現許多批評港人的難聽說話。「如果今天發生的事不在中國,是其他國家,他們(現時身邊的港生)會支持的,但現在,說得難聽點,他們會覺得我們抵死,自食惡果。」她解釋說。2019年時,她認識的香港同學,包括那些關心她安危,勸阻她勿參與遊行的,大多已經移民,餘下的也久未聯絡。

在現場的一位中大內地生、就讀文化研究課程的S同學,同樣經歷過2019年香港的火紅日子,她當年是大一,未知發生甚麼事,花了半年時間才明白反送中的問題。她理解上述有港生因著當年的怨氣,不支援今次內地生的抗爭,表示完全可以接受的,但她身邊卻亦有很多香港同學,在今次他們的集會中出了很多力協助他們,亦一直在關心中國大陸的不公義事情。

部分港生心存怨氣冷待,內地生盼團結面對同一極權

S指出,中港兩地有不同的歷史和背景,中港同學不一定理解對方的狀況,但抗爭對象卻是同一個極權,所以需要團結,爭取共識,在長久的努力中令抗爭不斷進步,才會對公共社會有更多的認知。

S說今次內地生是主動自發悼念和表達訴求,亦沒有大台。發起的人之中,經歷過2019香港抗爭的較多,並且從香港同學那邊獲得經驗忠告,協助他們如何保護自己,分享如何叫口號。

S同樣駁斥活動背後的「勢力」之說十分「離譜」,指出中國共產黨常常把人民對政府的矛盾轉移到「外力」之說,今次實情是人民受到壓迫,訴求得不到滿足,在三年的疫情封控下失去工作、破產、企業大受打擊,沒有了正常生活,連根本的自由都沒有了,便開始站出來,不是受到其他力量影響。同時,亦不是受香港牽引,因為在中國,小規模的抗爭如工運行動是常有的,大規模的則很少,而香港人則就大規模的較有經驗,內地人對2019年時的香港不理解,後來看了許多視頻後才慢慢明白,所以在今天大陸的大型抗爭,並不因香港起了先鋒作用而引發。

能達變成革理想艱辛,但具時代意義

除了中大,香港大學前日亦有內地生持鮮花悼念烏魯木齊大火死者,今晚亦有內地生活動;香港科技大學學生前日在校園舉白紙和點蠟燭示意;昨晚中環亦有市民悼念,抗爭活躍者黃婆婆更被一名男子襲擊倒地;海外亦有多國的中國留學生到中國大使館抗議聲援,大有33年多前1989年中國學運(其後演變為六四屠殺事件)的勢頭。

被問到對中國轉變的期望時,C坦言希望共產黨不再執政,迴響上海人民「共產黨下台」的口號。然而,她對於今次爆發的抗爭浪潮能夠帶來這個變革的希望感到很渺茫,因為「文革、土地改革等等各種政治運動中,死的人比六四事件的還多,大家都一樣很憤怒,很害怕,但共產黨仍然執政」。

雖然S也對今次浪潮能有效變革中國不大樂觀,但卻提出了幾點正面的意義:

「人的抗爭得到呼應,人的身體走上街頭被看到,這樣的景觀是有意義的,所有普通人都意識到需要去改變,不作惡,哪怕惡還是填充了中國所有普通人生活的每個角落,但我相信這次的抗爭能夠讓人反思,不去做惡意的幫凶吧……

「我在大陸的朋友被封控數個月,因此也開始質疑政府,發表個人的意見。雖然他們的反思仍然不算徹底,但已經很不容易。」

中港學生以至中港兩地的人民,對社會制度的觀點由過往普遍的南轅北轍,演變至今天走近一點,也許是時代演進的一個里程碑。